“林姨娘貪了你多少銀子？”聽完之後，姚啟明問道。

“初步估算，至少五千兩吧。”姚初晴道。

金玉堂現在的賬很亂，她只是按從前每月的利潤來算。金玉堂的首飾定價不便宜，可利潤並沒有想象的高，小部件基本上是不賺錢的，珠釵、寶石簪子等，每賣出一件，最多賺一百兩。

酒樓的利潤就更薄了，每個月只賺百幾十兩銀子而已。

林姨娘撲嗵一聲跪下來，“相爺……婢妾是想盡一盡做娘親的心意而已。”

她沒想過事情會敗露，敗露之後如何。姚啟明一進來，什麽都不問她，只站在姚初晴那一邊，她感覺自已的心已經痛到了麻木。

“什麽心意需要靠銀子來表現？”姚啟明淡淡反問。

“二小姐馬上就要嫁入王府了，可她卻是一個庶女，婢妾問過老夫人，哪怕二小姐是大殿下的側妃，擁有皇上賜婚的聖旨，老夫人也說只能按家裏的規矩來，庶女是多少嫁妝就是多少嫁妝，多一件都沒有。”

“按府裏的規矩，庶女出嫁最高不超過四十八擡，尋常人家，四十八擡嫁妝已經很多了，可是二小姐嫁給的是皇子龍孫，谷妃娘娘也是側妃，當年谷家卻給了她九十九擡嫁妝，帝後要十全十美，又賞賜了一些物什，湊夠了一百擡。我們二小姐出嫁，才四十八擡，這說出來也太讓人看不起了，這讓二小姐如何在大皇子府裏安身？”

“婢妾無奈之下，出此下策，想利用兩間鋪子，多給二小姐攢一點壓箱銀，讓她以後進了王府，不至於在銀錢方面縮手縮腳。請相爺和大小姐原諒婢妾，婢妾只是一時蒙了心，無論如何不該把主意打到大小姐的鋪子上。婢妾想著，大小姐是嫡姐長女，向來愛護妹妹們，就算發現了，應該也會體諒婢妾的拳拳之心……”

林姨娘哭訴道。

姚初晴嘴角噙著一抹笑，看林姨娘表演。真是，自已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啊！不體恤姨娘、庶妹。

可是憑什麽啊？嫡長就得被規矩壓著，犧牲自已，成全別人才是正確的嗎？

去她的！林姨娘還真會往自已臉上貼金！

谷妃有那麽多的嫁妝，那是因為人家有錢，又是嫡女下嫁，又是太後家的侄孫女，皇帝和貴妃給太後面子，蕭玉清又覺得委屈了她，補貼了不少私產做聘禮，完全是按照娶正妃的規格來納谷妃的。

你姚苑麗可沒有這樣的面子，還想比肩谷妃？也不想想你的側妃之位是怎麽來的！

姚初晴看向姚苑麗。

姚苑麗是打定主意不相幫，這會聽了林姨娘的話，該補臺的時候還是要出手，拿帕子掩面而泣：“父親，我不知道……”

姚苑麗這個不知道，可把自已摘得幹幹凈凈啊。

她不知道林姨娘拿她做閥子，做下這件事；不知道林姨娘原來如此愛她，如此為她著想……

姚初晴想，看看人家母女，彼此情深似海啊，只有她，冷血無情。不知道姚啟明怎麽想哦？

姚苑麗哽咽道：“父親，都是我的錯，我不應該攀龍附鳳，不應該在那天相救大殿下，這樣的話，就不會因為失了名聲而讓大殿下憐惜，請聖上賜婚。如果只是尋常人家，我拿三十二擡嫁妝就已經夠體面了。姨娘會鋌而走險，全是一時糊塗，如果我知道的話，我一定會阻止姨娘。父親要怪就怪我好了……”

“怎麽？姨娘和二妹都怕父親會克扣你們不成？”姚初晴毫不留情的拆穿兩人的真正目的。

“婢妾不敢有此想法……”

“父親公正，在府裏對我們一視同仁，我不曾如此想過……”

林姨娘一個勁地哭喊著自已的錯，牽累了女兒；姚苑麗不停地傾訴她錯了，說著母女倆抱在一起，痛哭起來，就連姚錦馨都加入了其中。

姚啟明到底是男兒，不知道內宅婦人們的心計。雖不耐煩聽到這呼天搶地的哭聲，但聽了母女倆的一番剖白，臉上浮現幾分不忍。

林姨娘情有可原，嫡女的嫁妝是六十八擡，這是公中出的，如果自已的母親嫁妝豐厚，拿出來補貼嫡女，上不封頂。而庶女嫁妝減半，可根據結親人家的門第，適當增減，最高不能超出四十八擡，否則就是打嫡女的臉。

姨娘基本上是沒有嫁妝的，林姨娘當年嫁進來，林府給了一間鋪子、十幾擡的嫁妝已經算非常體面了。

可姚苑麗嫁的到底是天家，又是禦賜的婚事，到時皇帝、皇後、貴妃娘娘肯定是有賞賜下來的。她的嫁妝太薄，也會被人說成他們對天家不敬。

有林府在，又有林氏留下的豐厚嫁妝，將來姚初晴嫁人時，嫁妝只會比六十八擡多。

姚苑麗這裏，也不好太寒酸，姚啟明斟酌道：“嫁妝一事，我會跟老夫人商議。只是林姨娘不敢胡亂動心思，該罰的還是要罰。”

聽到前一句時，母女倆眼底劃過一抹亮光，這樣鬧一場也有好處，至少讓姚啟明松了口，那嫁妝絕對少不了。

可聽到後一句，兩人又哭得更厲害了。

姚苑麗知道姚初晴有錢，可不知道她富成這樣。如果府裏有當家夫人在，嫡母是無論如何要給她添妝的。可是林氏早死了，林氏的嫁妝全掌握在姚初晴的手裏，要想從姚初晴手裏拔下幾根毛來，基本上無可能。

姚苑麗的再一次仇恨自已的出身，為什麽她是庶女？為什麽嫡女永遠都壓庶女一頭？如果姚初晴不在就好了，她擁有的一切，就全部都是自已的了。

“全憑父親做主。”姚苑麗低聲道。

林姨娘的事，算是解決了，現在也不著急聽到處理結果。姚初晴指著私賬道：“難道四妹從金玉堂拿了這麽多件首飾，也是為了給二妹添妝嗎？嘖嘖，四妹對二妹可真好！”

姚錦馨哭得更厲害了，她這是要來給自已添妝的好嗎？林姨娘怎麽這麽不經用？不是跟她說，金玉堂遲早是她們的，她拿自家的東西有什麽錯？

美夢才做了多久，就被人無情的戳破了？

“父親，我金玉堂是小本生意，也養著不多不少一群人，以前我母親在世時，再加上我這三年的經營，我們自已拿東西做人情往來，一年也不過三五件。十幾年下來，還不如四妹兩個月拿的多。四妹，按你這樣的做法，饒是再家大業大，遲早有一天也會被你敗光的。”姚初晴正色道。

對於最後一句，也是姚啟明想說的。

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，姚初晴又搶著說了：“林姨娘要罰，四妹也要罰，不能縱容。”

“晴兒想怎麽罰她們？”姚啟明問，他不擅長處理家事，既然林姨娘和姚錦馨損害的都是姚初晴的利益，不妨交給她來處理吧。

只不過一個是庶母，一個是庶妹，姚啟明要聽聽看她的處理方法，不能太過，不然傳出去有損她的名聲。

姚初晴揚起臉，細碎的陽光灑落，讓她的臉變得格外柔和，睫毛彎翹纖長，雙唇淺淺上彎，笑容清淺卻生動。

“父親要交給我處理嗎？可像我這麽善良友愛的人，怎麽忍心罰得太過？姨娘是我的庶母，又是我嫡親的姨母，四妹年幼，花容月貌，愛漂亮也是情有可原的。可是不小懲大誡，縱容姨娘和四妹貪婪成性的話，那就更是我的不是了。”

裝無辜善良，誰不會？姚初晴發現這一招用起來，果然快捷有效，她上一世是白活了，屢屢栽倒在這樣的手段裏。

姚初晴的話，讓林姨娘母女卻集體抽了抽額角，她善良友愛？呵呵……

姚啟明卻深覺有理，讚同道：“是該如此。”

姚初晴笑得更加燦爛了，“總歸這四五千兩也不算太多，姨娘又是愛女心切，那麽……”

林姨娘聞言直直盯著她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便聽得姚初晴輕聲道:“也不用罰姨娘去莊子上思過，不如就上交所斂之財的雙倍便可吧。”

那就是一萬兩！

林姨娘一聽，差點一口血沒吐出來，連忙哭喊道:“大小姐！婢妾哪裏來的那麽多錢啊！二小姐馬上就要嫁人了！”

“姨娘你這是什麽話？我替姨娘算過了，你這兩間鋪子這麽多年下來，每年至少也有三四千兩的賺頭。你還替自已攢下個莊子，莊子裏每年也有好些收成。一萬兩對你來說是小數目。二妹嫁人，嫁妝就不用你操心了，父親答應了去找祖母協商，想來是不會虧待二妹的。”

“四妹這邊，把首飾都還給我，我略收一千兩折舊銀子，再讓師傅們把首飾全部洗一遍，擺上櫃臺，應該還能賣出去，只不過價錢肯定要低一些了。我更希望的是四妹把首飾都買下來，就按私賬上的數目……嗯，我再打個八八折好了，賬面上是九千兩百多，尾數抹零，四妹給我八千兩銀子就行了，折扣算我給二妹的添妝。”

不僅林姨娘要吐血，姚錦馨、姚苑麗也想吐血了。

“你怎麽不去搶啊！”姚錦馨低吼道。

姚初晴只甜甜而笑，不就是在搶你們的嗎？

姚啟明點點頭，沈下了臉色:“這樣處理，你們滿意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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